“纸田”自芬芳
2024-10-16

◎王永垓

年轻时,我就喜欢“爬格子”,常利用业余时间,写几句顺口溜,编几句唱词,偶尔也写点散文,不求变成铅字,只求自娱自乐。

有人把“爬格子”这活儿喻为“种纸田”,多么形象的比喻啊。“种纸田”是辛苦的,但这苦味儿很特殊,就像啜饮微苦的咖啡,兴奋而又痴迷,开心而又快乐。

上世纪50年代末,站了几年讲台的我,总觉得业余时间不好打发。三思后,我决定“种纸田”——用文字记录生活。我以为,用这样的方式,可以为生命留下点痕迹,留下点记忆,留下点回味。

农民种田,期盼着“春种一粒粟,秋收万颗子”。我“种纸田”,也想种出个春暖花开的未来。然而,由于自己学养太浅,功力太差,要想把自己的目之所及、耳之所闻、心之所悟融入文字,难矣!要想用自己笨拙的笔,写出风花雪月的唯美,写出星月交辉的心动,难矣!所以,我的“纸田”里,投入与产出是不成比例的。广种薄收,那是常有的事。

尽管如此,但我有一股子明知不该为而为之的牛劲,即便是困难重重,也要硬着头皮把“纸田”种下去。

为遂自己的心愿,但凡夜深人静、万籁俱寂时,我便关上窗户,放下窗帘,沏一杯清茶,点一支香烟,在昏黄的油灯下,静静地走进“纸田”。在“纸田”里,捡拾生活的碎片,抒写人生的悲欢;在“纸田”里,播种坦然,收获坦然。

一位有经验的文友告诉我,种“纸田”必须心静。他说,心静了,能听到阳台上花开的声音;心静了,能听到鱼缸里鱼儿们的情话;心静了,傲霜的残菊,寒冬的枯荷,山涧的清泉,夜晚的星月,才会在我们心中激起涟漪,人生感悟才会变成文字,从笔尖流淌出来。

虽然我也在“纸田”里静心地劳作,却怎么也听不到花开的声音,听不到鱼儿们的情话,而且,从我的笔尖上挤出来的文字,怎么看都是些“见不得公婆的丑媳妇”。

也许是写得多了,感动了编辑,或者是编辑开恩,偶尔,也会有一个“丑媳妇”在报刊上露脸。那“丑媳妇”,就是我“纸田”里开出的一朵素净的小花。哪怕就一朵,我也高兴得像有一道清泉在心坎上潺潺流过,乐啊。

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,人们文化素质不断提高,“种纸田”的人越来越多了。其间,行家云集,高手荟萃,专业的,非专业的,都在“纸田”里各显神通。鉴于此,我,一个“嘴尖皮厚腹中空”的涂鸦者,欲种好“纸田”,其难度之大,就无异于李白笔下的蜀道了。

这“纸田”是种,还是不种?我一时举棋不定。

就在我迷茫悲观之际,一张市级报纸在末尾版面再次发表了我的一篇“豆腐块”。正是这篇短文,在我即将打退堂鼓之时,犹如吹响了进军的号角,让我重新看到了一线希望。

实践说明,生活中有许多事情,不是看到了希望才去坚持,而是坚持了才能看到希望。看到了希望,就有了信心和勇气。于是,我的牛劲又来了。

就这样,我牛里牛气地在“纸田”里,傻傻地种了几十多年,虽然是广种薄收,但也领略了一些笔耕的乐趣,充实了我的业余生活,无悔。

“种纸田”是一种创造性劳动,不可谓不苦!然而,看到自己的“纸田”里出了成果,自然就乐了。这个从苦到乐的过程,不就是黄连树下弹琵琶——苦中作乐吗?

如今,我已年逾八旬,眼睛花了,耳朵背了,提笔手发抖,走路腿不灵,但仍有决心,把“纸田”一如既往地种下去,直到种不动那天为止。

王永垓营山县城关中学退休教师。文章散见《中国老年》《中国老年报》《教师报》《曲艺》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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